徐晓明：发展新质生产力需要壮大耐心资本

新质生产力是以科技创新为核心，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的特征，代表先进生产力发展的新质态。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关键在于加强科技创新，特别是增加对科技研发的投入，支持基础研究和前沿技术探索，推动关键核心技术的突破。而科技创新研发由于投入大、周期长、风险高，杜绝短期资本的“快进快出”，需要长期稳定且有耐心的资本来陪伴“硬科技”长跑。2024年4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出“壮大耐心资本”，强调其在支持原创性、引领性科技创新中的重要作用。在科技创新和产业升级的过程中，耐心资本的注入能够提供稳定的金融活水，降低因资金短缺导致的创新中断。壮大耐心资本对于促进风险投资高质量发展和培育新质生产力具有重要意义。

壮大耐心资本对新质生产力发展的促进作用

在经济学中，资本是一个核心概念。资本主要是指用于生产或投资以获取未来收益的财富和资源，这些资源可以是物质形态的，如机器、设备、建筑物等实物，也可以是金融形态的，如现金、存款、股票、债券等。此外，随着现代经济的发展，人力资本（比如人的知识和技能）和社会资本也逐渐被纳入资本的范畴。资本的基本特征在于其能够带来未来的收益或增值潜力。资本的主要功能是作为生产资料，帮助创造更多的财富和价值。在生产函数中，资本是关键的投入要素之一，它与其他生产要素如土地、劳动力、技术、数据等相结合，共同决定了生产效率和产出水平。通过投资，资本可以在不同领域促进技术进步、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从而推动经济的增长和发展。

耐心资本是一种专注于长期投资的资本形式，不以追求短期收益为首要目标，而更重视长期回报的项目或投资活动，通常不受市场短期波动干扰，是对资本回报有较长期限展望且对风险有较高承受力的资本。从全球实践看，耐心资本主要来源于政府投资基金、养老基金（包括社保基金、企业年金、个人养老金）、保险资本等，是私募创投基金、公募基金等引入中长期资金的重要来源，能够为投资项目、资本市场提供长期稳定的资金支持，是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的关键要素保障，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条件和推动力。

耐心资本的核心内涵在于长期视角、价值共创和稳健持守，具有较强的投资理念和坚守原则。从长期视角来看，耐心资本以冷静、审慎的投资态度对待市场，不会被短期价格波动所影响，也不会追求投机性收益，更加注重企业的长期发展潜力和成长空间。同时，耐心资本的投资策略以内在价值共创为主导，通过分析企业的基本面、行业趋势和宏观经济环境，选择具有价值潜力和稳定发展的企业进行培育投资。由此，通过运用时间和价值并行的理念，耐心资本稳健持守不断积累和沉淀的企业价值，这种策略也有助于避免频繁交易带来的成本和风险。所以本质上，耐心资本不仅仅是投资方，更是支持并陪同企业成长的战略合作伙伴。

耐心资本对于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促进作用。一是稳定性。耐心资本通常不受市场短期波动的影响，能够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提供持续的资金流，这对于需要长期研发和市场培育的高科技项目至关重要。二是引导性。耐心资本通过其投资行为，可以引导其他资本流向更有发展潜力的新兴产业、战略产业和未来产业领域，促进关键核心要素资源的优化配置。三是风险承受力。耐心资本具备较高的风险承受力，愿意投资于那些具有高成长潜力但同时也伴随高风险的新质生产力领域，如新能源、生物技术等科技创新领域。四是促进创新生态。耐心资本往往与长期投资目标紧密结合，更注重投资于整个创新链，从基础研究到产品开发，再到市场推广，将有助于形成完整的创新生态系统，加速新质生产力的成长。

壮大耐心资本面临的问题与挑战

耐心资本为新质生产力提供了成长的土壤，而新质生产力的蓬勃发展又为耐心资本带来了长期且稳定的回报，两者形成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耐心资本作为一种注重长期投资、稳健回报的资本形态，其重要性已经在国内外资本市场中得到广泛认可，例如在政策层面，社保基金、保险资金等长期资金也在逐步增加对科技创新等长期项目的投资比例。但在实践中，其发展仍面临着不少挑战。

新质生产力的发展特性决定了其对耐心资本的强烈需求和考验。这些特性包括长周期的研发过程、高投入的技术创新以及对市场适应性的不断调整。新质生产力往往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研发和试验才能成熟，这对耐心资本的长期稳定支持提出了重大考验。而技术快速发展的当前，新质生产力需要不断进行技术迭代和升级，这不仅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也需要投资者具备足够的耐心和远见以及更高的风险管理能力和投资智慧。同时，新质生产力在推向市场的过程中，需要时间来适应和满足市场需求，这期间可能会面临种种挑战和不确定性，耐心资本的介入需要预估必要的投资时间和空间，考验其投入周期与耐性。

短期利益驱动的挑战。在当前的资本市场中，短期利益驱动的现象普遍存在，这与耐心资本所倡导的长期投资理念形成了鲜明对比。短期利益驱动主要表现为，一是市场参与者偏好。许多投资者和机构更倾向于追求短期的、可见的回报，这导致他们在投资决策时往往忽视了长期价值的创造和潜在风险的规避。二是投资周期短。由于市场压力和业绩考核的周期性，投资者往往被迫缩短投资周期，以实现资本迅速增值，这与耐心资本的长期投资理念相悖。对上市公司的调研发现，约有70%的公司表示他们面临来自股东的短期业绩压力。根据相关研究，超过60%的投资者在作出决策时优先考虑的是一年内的回报率。三是创新和研发投入不足。短期利益驱动会导致企业和投资者减少对创新和研发的投入，因为这些活动往往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看到成效。

壮大耐心资本面临的堵点卡点。一是评估体系不足。现有的投资评估体系更多关注短期收益，而非长期价值，这导致耐心资本难以准确评估长期投资的潜力和回报。二是政策支持力度不够。尽管政策上已经开始鼓励耐心资本的发展，但在实际操作中，政策的全面性和系统性支持还不够完善，特别是在鼓励市场创新和保护投资者权益方面。三是市场运作机制不成熟。创业投资市场的退出机制不够成熟，特别是“退出难”的问题制约了耐心资本的流动性和灵活性，影响了资本的高效配置。四是金融市场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给耐心资本的壮大带来了额外的挑战。例如金融市场的波动性增加了投资的不确定性，使得长期投资面临更大的市场风险；政策和法规的调整变化会影响投资环境，给耐心资本的稳定性和可预测性带来挑战。另外，全球经济环境的不稳定性，如贸易摩擦、地缘政治风险等，也对耐心资本的投资决策产生影响，加大长期投资难度。

壮大耐心资本的策略与途径

壮大耐心资本对于培育发展新质生产力、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深远影响。相关数据显示，耐心资本的投入能够显著降低科技创新的不确定性和风险，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有助于推动新技术、新产品的研发，进而带动整个行业的技术进步和产业升级，提高战略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投入支持，形成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新领域、新赛道、新优势，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进一步发展壮大耐心资本，需要从政策环境、市场引导、机构投资者合理布局、风险控制和监管以及支持创新创业和产业升级等多个方面入手，形成合力。

加强耐心资本的鼓励和引导。引导现有资本市场投资更有耐心，提高耐心资本对技术和创新长远价值的影响，促进对长期投资理念的转变。要引导建立长期投资评价体系，打造长期投资文化。监管部门和基金业行业协会应当对机构投资者建立长期投资的评价体系，引导机构投资者关注企业的长期增长潜力，而非仅追求短期利益和投机性收益。同时，鼓励耐心资本投早、投小、投硬科技，鼓励其增加对初创企业、小微企业、科创企业的投资，为这些企业提供稳定的资金来源，陪伴其度过初创期的艰难阶段。通过资金支持、政策扶持等方式，鼓励耐心资本投向科技创新领域，支持具有创新属性和长期发展潜力的企业，推动科技创新成果的转化和应用。通过提供稳定的金融活水，鼓励耐心资本参与传统产业的技术改造和转型升级，投入国家战略发展的重点领域如新兴产业、未来产业和关键环节等。

制定和完善相关政策法规，为耐心资本的发展提供有力保障。政府要制定一系列政策措施，出台更多鼓励长期投资的办法，比如税收减免、长期投资回报的激励机制等，以降低长期投资的门槛和风险。同时，建立健全相关法律法规，明确耐心资本进入资本市场的合法性、投资范围、投资比例等关键要素，加强对长期投资行为的法律保护，确保投资者的合法权益，提高投资者的信心。例如，对长期投资取得的股息、红利等收入给予税收优惠，以鼓励更多长期资本进入市场。还要提高政策透明度，为耐心资本提供更好的投资机会和政策条件。同时，保持各类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为耐心资本铺平“长跑”道路。

优化投资环境，为耐心资本提供稳定的投资预期。一个良好的市场环境是耐心资本发展的前提，优化市场环境能够吸引更多的耐心资本。首先要通过优化交易流程、降低交易费用等方式，降低投资者的交易成本，提高资本市场的吸引力。还要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加强信息披露和监管力度，为耐心资本提供一批优质投资标的。例如加强对上市公司的培训和指导，提升其经营管理水平和盈利能力。同时，大力发展机构投资。机构投资通常具有更强的投资能力和风险承受能力，能够更好地发挥长期投资和价值投资的优势。要鼓励机构投资者参与资本市场，提高他们在市场中的比重和影响力。通过税收优惠、政策扶持等措施，吸引更多机构投资者进入市场，并引导他们关注企业的长期价值和市场的稳健发展。另外，培育耐心资本多元化来源和合理布局。多元化的资本来源，包括社保基金、保险资金、养老金、企业年金、政府引导基金等，这些资金具有长期性和稳定性，适合作为耐心资本的来源。同时，耐心资本的布局应具有战略性，重点关注那些对国家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的领域和项目，切实解决“长钱”从哪里来的难题。

加强监管和风险控制，降低市场不确定性。对于市场的监管和风险把控，有助于形成更加稳定和持续的耐心资本供给。首先，建立健全监管机制，确保耐心资本在资本市场中的投资行为符合法律法规和政策要求。加强对投资风险的评估和监测，及时发现和处置潜在风险，确保这些长期资本的安全稳健运行。其次，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加强信息披露的准确性和及时性，提高市场透明度，减少信息不对称现象，为耐心资本提供更为清晰的投资决策依据。同时，借鉴国际先进经验，推动我国资本市场的金融开放与创新，为耐心资本提供更多的投资渠道和工具。例如加强与国际资本市场的接轨，通过加强与国际资本市场的交流合作，吸引更多的优质长期资本进入我国，提高我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影响力。

来源《中国纪检监察报》

作者：徐晓明  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科研部中心研究室副主任